太上皇日子越发的不无聊了。层出不穷的新绣本,包括金荣手绘的,旁人仿绘的,根据万喜楼说书内容自我发挥的,细节版、正常版,春宫版,填色版,让人眼花缭乱。据说金荣手绘的精品官定版这个月末就能上市,而且还是四联:缧祖、子柒、狐女、岳飞孙女。想必此书一出,就要洛阳纸贵了吧。
第五个故事莫愁道姑可能只好再等等了。前四个故事就够长时间细品了,尤其那个妖狐......市面上还没有出笔工像样的绣像本,真让人心急。从万喜楼绑来(?为什么要绑?)的说书女先儿讲狐女,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媚眼横斜矫揉造作,完全货不对板嘛。迷倒众生的妖狐哪能这么外露直白?说难听点,下贱!想那帝辛贵为天下之主,诸侯不仅要献上贵女,还要挑选滕妾,哪个不是天香国色?哪个不是万里挑一?为什么偏偏妖狐不让拉手,帝辛就得退后,不许进屋,帝辛就得苦苦憋着?让天下之主自贬自抑,抛弃王座灭国也不后悔......那是怎样的娇艳明慧动人,让人由爱生畏?
说妖狐,戴权到,双手捧上一册官定妖狐绣像,据说以金荣母亲胡氏为模范,金荣亲自制作.......太上皇神色淡淡地接了。这一次就算了,不然每次都要狠狠地把戴权损一顿.......朕倒要瞧瞧这闹哄哄的妖狐是什么模样。
戴权躲过了皇帝陛下报复自己进谏远离海盗女色、算计着让太上皇啐自己一口,踢自己一脚,甚至可能砍自己一刀的阳谋,庆幸不已,溜之大吉。
当夜,太上皇失眠了。
寂寞宫庭深、深、深,衾薄裘冷沉、沉、沉。
狐女竟然是如此人才!
幼时曾读诗,又回荡在耳边:“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太上皇年轻的心哼唱出男低音,在大房间里面的床榻香厨中回响。值夜的小宫女陡然惊起,上前看看老皇爷有没有什么问题,被挥手打发了。
老头子在被窝里唱了一夜诗经。
想来那胡氏也是妖狐模样人品吧?你看那腰那眼神那冷笑那鄙夷不屑的高级婊气........腾地一声,老家伙坐了起来,天亮没?朕要访访胡仙。
外面已然有了天光,biu一声,老头儿跳下榻,在宫女服侍下着衣洗漱,简单吃点喝点,让余立根备好车马,只带了一个小太监,从皇宫后门溜出去直奔金庄(听到这个名字,太上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拼命忍住恶心,决定去看看)。
当皇帝从戴权口中收到密报时,已经是辰时末,戴权在一旁脸皮抽搐,下垂的眼皮里神色躲闪。皇帝微微一笑,不再理会,转头继续和大学士们扯皮。
车马平稳慢慢走在乡间小路上,余立根的武功倒也罢了,驱马拉车的功夫的确了得。午时不到,太上皇已经绕过大院门儿站在了庄内,看着俊俏的连飞在场上晒豆子,两头羊在偷吃豆荚。一个姑娘一瘸一拐地在太上皇面前晾绣布,仔细一瞅,是半成的弥勒佛戏童子,老母坐莲台,地上佛国、罗汉坐禅、飞天舞,还有花狗,笑脸笋,狸猫戏蝶之类,表情夸张,颜色淡雅,形象滑稽,似人非人尽得其神,极心搞笑搞怪之能事。
十几步外的河边树荫下一个少年懒洋洋地半躺着在有靠背的竹榻上看书,他身后一个妇人斜着身子绣花。
余立根杵在四人面前,楞是没人搭理他,把余立根给气的。
太上皇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桃叶不再假装没看到,上前掺住了老头儿。金荣再也装不下去,跳将起身请老爷子坐在自己榻上。连飞早端了西瓜汁配几滴大青叶汁蜂蜜,送到太上皇面前。似乎不用什么主子管家之类的吩咐,该怎么做,众人自己看着,就办好了。
规矩森严?不像。没规没矩?也不对。反正也不用呼喝,一眨眼什么都给你安排的好好的,细声细气的叫客人舒服。
胡氏自然知道来了贵客,不过人家现在是疑似蒙古王子的娘,隐隐又有绣花剑仙子弟的身份,超然红尘之外,悠然南山之颠,无生仙气点点环绕,真空佛音似有似无。她起身福了一福,便袅娜娉婷地进屋了,一脸仙气完全没有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上。
太上皇哪见过如此风情?居然有女人不给自己一个笑脸,随便蹲一下,就扔下个背影,自己飘了?
高级啊!高级得不要不要的!太上皇贼溜溜的眼睛粘了上去,直到胡氏消失在树木掩映的墙后。
没人说话。
金荣刚才一看余立根当随从,立刻知道了来客是云端神仙了。桃叶聪明将老人掺下来了,连飞脑子更快,闪电般地将镇在井里的饮料装入贾府送的高档大水杯里,雪白的瓷器红嫩的果汁,真美。
温热的秋风下,树荫下一位穿着大衣服的老头细细啜了一口粉红的果汁,沁入心脾,如同仙饮,滋润着每一粒老细胞(如果他懂生物的话),一种雀跃欢呼蔓延全身。老头爽得呻吟出声。
金荣一屁股坐在老头旁边,余立根眼睛瞪得要掉下来了。只听金荣吟道:“风闲云不移,心懒语难惊。久坐思垤步,长眠伴雨境。客来禅与茶,友至棋或琴。不为仙人咏,但求醉不醒。莫提俗尘事,畅怀无耳听。”仙灵气发动,微光一闪入印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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